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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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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南生借著小太監攙扶,從輪椅上起身要向皇上叩拜,剛起身就聽到皇上溫和地道:“你身體不便,無需多禮。”

傅南生便又坐了回去,垂眼道:“草民雙腿不便,無法向皇上行禮,謝皇上恕罪。兩年前草民蒙冤入獄,幸得皇上明察秋毫,救了草民一命,草民再謝皇上恩典。”

皇上笑了笑,道:“你也救了朕的皇妹一命,朕還沒好好謝你。來人,給傅公子上茶。”他又對傅南生道,“對了,你是漠國使臣,怎麽還自稱‘草民’?”

傅南生恭敬地道:“草民是中原人,雖然此時在漠國為官,但今日公主邀請入宮的卻是中原人傅南生,並非漠國右丞江陵子。”

皇上笑著搖了搖頭,道:“有意思。那朕也該多取一個名字,省得到哪裏大家都把朕當皇上供起來。”

公主與傅南生都笑了起來。

三人坐著寒暄了一會兒,皇上突然想起內室裏還躲著一個人,起了戲弄的心思,故意問傅南生:“對了,聽說你曾經與安國候府小侯爺陳飛卿有過一段淵源。”

傅南生微笑著答道:“回稟皇上,當時皇上令小侯爺前去法場救下了草民,小侯爺又心善,見草民無所依傍,便收留過草民一段時間。”

皇上問:“那後來你怎麽又去了漠國?”

躲在內室的陳飛卿知道這是皇上故意戲弄自己,可皇上卻並不知道這件事戲弄不得,急得無可奈何。

傅南生沈默了一陣,才緩緩地道:“草民自幼生在煙花淫靡之地,性情不像尋常男子一般堅毅果敢,又仗著年少輕狂,頗有些任性驕縱,屢次觸怒了小侯爺,他一再給草民機會,卻一再失望。後來草民任性出走,遭遇了許多挫折,這才明白小侯爺的用心良苦。”

皇上楞了楞,倒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自揭瘡疤。

皇上固然是早就知道傅南生出身萬花樓,可傅南生如今在漠國官運亨通,也算榮歸故裏,更得公主青睞有加,想必應該是更對出身來歷諱莫如深,然而傅南生此刻說得坦坦蕩蕩,倒令皇上對他另眼相看。

這樣一想,皇上不由得愈發愧疚起來,忙道:“本是你們的私事,朕也不該問的,只是朕和飛卿自幼相熟,又雖然初見你,卻也覺得你很面善,這才冒昧問了。”

傅南生笑道:“無妨的。”

公主倒是訝異地問:“什麽煙花淫靡之地?”

皇上忙阻止她:“婷兒!”

傅南生卻不慌不忙,不卑不亢,答道:“回公主的話,草民的母親是一個娼妓。”

公主這才反應過來,忙掩著嘴道:“抱歉!”

她想了想,又小心翼翼地問:“那你爹呢?”

皇上目瞪口呆,平日裏這妹妹雖然心直口快但也沒這麽失禮過,今天這是怎麽了?

他忙咳嗽了一聲。

公主回頭看他一眼,也有些懊惱,但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。

傅南生答道:“草民自幼便從未見過父親,草民的娘也從未提過此事。”

說完,三人都沈默了。

坐在內室的陳飛卿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尷尬。

皇上與公主都歉意地看著傅南生,見他雖然平靜,卻在平靜中掩蓋不住一些局促與難堪,兄妹兩個就更愧疚了。

幹坐了一會兒,公主起身道:“對了,我們來下棋吧!”

皇上:“……”

朕總覺得今日的皇妹有些不正常。

皇上擺擺手道:“也下不了幾盤,不然早點去禦花園裏,其他的客人們應該也都陸續到了。”

公主尚不知道這場宴會就是為她舉辦的,一心想著現在就讓皇上和傅南生離去,那就沒她的事兒了,心裏有些不情願,道:“不要去那麽早,太陽多大啊,而且皇兄你去得太早,大家都不敢先熱絡一下了。你們先下棋吧,傅大哥說他下棋很厲害的。”

傅南生訝異地看著她:“草民只是說略有心得,其實也並非很厲害。”

公主擺擺手:“沒事,肯定比皇兄厲害。我跟你說,我皇兄他下棋真的不厲害,整個宮裏他就只能贏得了陳飛卿一個人,你說他倆吧真是難怪關系那麽好。我看他倆下棋都急人,可發愁了,他倆還覺得彼此勢均力敵,天哪。”

皇上:“……”

朕是真覺得今日的皇妹不對勁,她平時都是護著朕的,今日這胳膊肘都快折了,古人說得好,女大——啊,呸。

公主邊說邊往內室走:“我記得棋盤放在百寶閣上面。”

皇上忙道:“等等,婷——”

“陳飛卿你做賊啊?!”

皇上:“……”

陳飛卿:“……”

傅南生緩緩地看向內室,看著陳飛卿黑著一張神情微妙的臉跟在公主身後走出來,腰腹處有一塊並不很顯眼的深色汙漬。

他想起寧王曾說過——

本王再告訴你一件事,皇上與陳飛卿日夜廝混一處,濃情蜜意時也從不避諱宮娥太監,早已不算宮闈秘聞,你當皇上為何至今沒有任何嬪妃,又為何對陳飛卿言聽計從?

皇上咳嗽了一聲,道:“飛卿在裏面幫朕分奏折。”

公主看一眼皇上,又看一眼陳飛卿,心裏的火氣又蹭蹭地往上冒。

什麽分奏折,當我傻呢?

陳飛卿大傻子又來勾引我皇兄!

皇兄也是個大傻子!

公主恨鐵不成鋼,卻顧忌著傅南生也在,只好佯作什麽其他的事都沒有,畢竟家醜不外揚。

她卻不知道,傅南生的心裏已經想到了那兩個人是如何在禦書房裏濃情蜜意,皇上對陳飛卿是如何的“言聽計從”,日日夜夜。

禦書房再一次陷入了安靜當中。

安靜了許久之後,皇上道:“飛卿,你與傅公子先去吧,朕稍後就來。”

陳飛卿心想你這個大騙子說好了先給我找衣服換。

但公主和傅南生都在場,陳飛卿不便與皇上過分親近,只好恭敬的行禮,道:“是,皇上。”

傅南生心想,裝,你們倒還知道在外人面前裝,可裝得從沒有人信,可見關起門來更是如何的情熱。

他也朝皇上恭敬道:“草民先行告退。”

臨出去前,傅南生又看了一眼皇上。

等他倆出去,皇上輕聲責怪公主:“婷兒,你今日是怎麽了?朕先無禮,你也跟著無禮。”

公主也十分懊惱,想了想,道:“我也不知道,就是想問,想知道傅大哥的事。”

皇上想起陳飛卿的叮囑,道:“婷兒,朕知道你一向懂分寸,但如今只有我們兄妹二人,朕以兄長的身份與你說一說私事。或許是朕想岔了,但無論如何,你不要太將傅南生放在心上。”

公主一怔,問:“為什麽?”

皇上道:“朕不跟你說男女授受不親的虛言,你自己心裏知道為什麽朕要這麽說。”

兩抹桃色染紅了公主的面頰。

她轉過身去背著皇上,猶豫了一陣,道:“我和陳飛卿的婚我不喜歡,估計也成不了。”

皇上的心中十分微妙。

他日夜盼著她主動說這話,卻不願她是為了傅南生說這話。

說實話,他覺得傅南生確實是一表人才,不,或許該用更好一些的詞來形容也絕不為過。

然而,比起一面之緣的傅南生,他更了解和相信相伴多年的陳飛卿與寧王。

或許陳飛卿和寧王是難得看走了眼,又或許傅南生確實已經有所改變,但他都不希望讓妹妹冒這個險。

他無法光明正大的對弟弟好,只能將所有的寵愛都投諸妹妹身上了。

公主見他許久都不說話,回頭一看,他神色有些憂傷。

她忙挽著他的手,道:“皇兄,我以前不知道你那麽不願意我和陳飛卿成婚,你不用擔心,我是真的不喜歡他,只覺得你們都希望我成婚我才答應的。現在我知道了,我找好理由就去和母後說,但你不要著急,我得找一個母後不會生氣的借口,得先把你倆都摘出去。”

這回輪到皇上一怔。

公主接著道:“皇兄,雖然你整天都在笑,對誰都很和氣,可我看得出你並不是真正開心。你很累,但你又從來不肯和我說,也不跟母後說。只有陳飛卿來了,你才真正高興起來,我看你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真正的輕松一些,你看他的眼神都和看其他人不一樣,他有了好事,你比他爹還開心,他要不好,你比他爹還擔憂。”

皇上:“婷兒你——”

公主忙道:“皇兄你什麽也不必解釋,我沒對別人說過。”

皇上:“……”

不,你說不說無所謂,朕只是覺得這種話好像你也不是第一個說出口的了。

公主道:“雖然我覺得陳飛卿木頭疙瘩,但皇兄你就喜歡木頭疙瘩又能怎麽樣呢?你那麽累,總得有一樣自己能開心的事。”

皇上聽她越說越離譜,忙道:“婷兒你誤會了,朕和飛卿不是你想的那樣。朕與他從小一起長大,情同兄弟,朕待他和朕待你都是一樣的。”

公主同情的道:“你要這麽說就這麽說吧,但我都知道的。我又不是小孩子了,都明白的。”

皇上:“……”

朕只想知道是誰教壞了朕的皇妹。

公主又道:“皇兄你放心吧,就算沒有傅大哥,我也會找借口和母後說解除婚約的事,我絕對不會和陳飛卿成婚的。”

皇上剛要繼續解釋,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,道:“好。”

讓她誤會去吧,反正這門親事成不了數就行,也不缺她一個誤會了,說不定也不算件壞事。

皇上自暴自棄地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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